关于步非烟与大陆新武侠能否“超越金庸”的备忘录

池清霁

一，现在谈论“超越”是否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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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时尚早”这个词，据我观察，几乎成了任何一次讨论能否超越金古的话题中的必出现之言。诚然，很多作品之所以被称为经典，很多武侠作家之所以被称为宗师，正因为他们是一座并非说超越就能超越的高峰，这需要努力，需要时间。

　　但这并不阻碍怀着武侠梦的读者对“超越前人”的企望与有志于从事武侠创作的作家们将此列为人生目标并化为创作的动力，更不能阻止咱们伟大的马列唯物论中“事物是向前发展的，后人要超过前人”、“时间空间是无限延伸没有极限的”伟大论断。当然如果你是个非唯物论者与全球占多数的仇马列者的一员，我这话算白说。

　　当年邓小平先生战胜了“凡是派”把握了咱们中国命运的主导权时，所提出的一些理想目标，有几个不是属于“百年大计”、“长远规划”、”十年一步三步走“的？按那些“为时尚早”论，既然是百年后方能实现的，邓小平现在提出是不是不合适？是不是过早了？ＮＯ！那是百年后“实现”，而非百年后才“追求“，努力奋斗应该在“现在”。

　　我相信武侠小说实现超越金庸不是喊出来的，需要多少多少年才能实现，但这个“多少多少年”后的“超越”同样不是“等”来的。说到这里，又要提提邓小平同志了，１９７９年他到日本新加坡考察时，看到人家现代化事业快速发展，见识到中国与日本的差距时，他说他感到的一种“被人从后面用鞭子抽打”的感觉，而不是“中国现在的现实如何如何，谈论赶超资本主义国家‘为时尚早’”同理，现在的我，不仅在看到金庸时有跟邓小平当年一样的感觉，在看到什么日本漫画欧美大片抢滩吞并中国文化市场时、在看到其他形式的通俗小说利用网络这个载体发展壮大冲击武侠生存空间时、在看到包括金庸在内的所有武侠小说虽然进了课本但却进不了正规的文学史时，我就有这种的感觉。

　　真正达到“超越”，为时可能尚早，但形势已容不得我们以“为时尚早”而回避。超越需要时间，但现在开始；超越需要努力，但现在行动。

　　为时已不早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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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亮剑”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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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也好，古龙也好，梁羽生也好，更牛的还珠楼主也好……他们的作品，也参差不齐。拿仗剑天涯斑竹七七蛇的话说：“金庸的十五部小说，也并非部部经典！”嗯，注意七七蛇本人可是极狂热的金庸迷。至于梁羽生就更不用说了，很多人之所以觉得“梁不如金”，在我个人看来，固然有金庸“青出于蓝”之实，但更不离梁作品中有比金庸多的作品来证明其“良莠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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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目前被本人肯定的所有读者而言，较之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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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金庸的代表作——《倚天》以后的，尚有一段不小的差距；由发表时间来研究金庸作品，在我个人看来，金是在经历了《射雕》三部曲的漫长洗礼后，方有大成。主要体现是：属于金庸自己的东西比之前面数部明显多了而模仿前人之迹相对少了。故事情节人物刻绘如此，对“侠”的理解亦如此，连由“武功”而衍生的哲思亦复如此。

大陆诸位新作者，之所以在短期内超越不了金庸，亦是以《倚天》以后的作品为权衡标准。无论从各方面看，目前尚无作品有显示出叫板上述金书的资本，只能说一句：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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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金庸的成名作——《射雕三部曲》虽无法并肩，但已有接近之势；

《射雕》是金庸影响力最大的作品之一，但不能算是最好的一部。原因呢？因为不在此话师讨论范畴，故略之。个人觉得，射雕的主要是金庸前期作品的“集大成者”，由故事情节来看，不外乎“报恩仇”、“立功名”、“悟侠道”；由人物来看，其成长模式，明显是武侠中常有的桥段、其性格也是传统的“单纯正直”、其爱情模式是“王子公主成佳缘”式……由背景来看，胡汉对立、家国恩怨亦属于金庸前期的老话题。《神雕》则是对《射雕》进行一次颠覆，大胆地主角设置成与“极正”的《射雕》主角对立、让主角“追求爱情”的动机大过了传统的“追求道义侠义”……到了《倚天》金庸开始跟传统渐行渐远，正邪扑朔迷离、人性复杂难辩，不再以英雄主义浪主义取胜，而且多了写实，真正让金庸达到了“自成一家”的境界。

蜕邸晔

回过头来让大陆新武侠诸家的作品来与金庸“关公战秦琼”一下，大多数作者尚在自己的“试验”期，或在模仿前人尚未形成属于自己的风格、或处于“瓶颈”期未有突破、或找到并建立了自己的创作理论体系有待实践……但是，“前人种树荫前人”，不少模仿者，很善于借鉴金庸古龙优点，如步非烟《武林客栈》系列至于古龙、凤歌《昆仑》至于金庸……虽然难免继承了不适合自己的东西，但他们或注意融入了新颖的一些观念意识与文化形态具备了时代性、或随着文学大环境的变更在武余作品的文学性上有了新的突破，这些因素，要么是金庸古龙所不具备的，要么金庸古龙虽然探讨过但尚未深入。如步非烟的“侠既逍遥”，早在金庸的杨过令狐冲身上已具备，但还只是“浅尝辄止”；如孙晓将武侠与历史结合时，将背景扩展到了“东亚儒家文明圈”而非仅限于中原，在金庸反思“汉统”的基础上，反思了中日韩三国的的自我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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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金庸的实验作——《书剑》《碧血》之流，早已不遑多让。

关于这条的理由论述，前同早已展开过，这里就不再赘述。本人这帖并非“贬金挺大陆新武侠”，所以关于金庸尚处于实验阶段的这几部作品之失，就不再妄谈了，毕竟，网络发展这几年，像《书剑》平铺直述、《碧血剑》人物单薄到明线主角不如暗线主角有型，稍有资历的网友们是清楚的；毕竟，虽然这几部作品有缺陷，以前比后，进步还是明显的。

前几年，小椴的《乱世英雄传》被武侠版主编发给台湾的林保淳与重庆的韩云波得到“不输于《书剑》”的评价，我个人不大赞同此论，更倾向于是“鼓励多于评价”。《乱世》虽然文字极具古意，但由故事结构与人物演出观止，不少稚拙青涩之处。然，小椴的其他作品，如本人不大喜欢的《洛阳女儿行》，要我来抛却自己喜憎的评价，如椴兄如将结局弄得更圆润些，则比《射雕》不足、较《书剑》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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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古龙，《绝代》之前的作品，建议不用拿出来比了。否则会出现因《剑气书香》而产生不足之感。以前在21华音阁讨论步非烟作品，算是极狂热的古迷的谭亭都说：“《苍穹神剑》还不如《青天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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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跟古龙的“较量”中，大陆新武侠作家的目标应该锁定是《楚留香》、《多情剑客无情剑》、《七种武器》这些绝对一流的。而不是古龙早年曾走过的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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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不必妄自菲薄。站在读者的角度，你可以崇拜前辈；但站在作者的角度，你就不能在金庸面前怯了，你必须具备读者“知其好”的基础上，尝试去接近甚至超越这个“好”，方为敬业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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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打胜战的所有军人，不论士兵军官，皆无任何“好”字可言。同理，不想战胜对手的剑客不是个合格的剑客。两个剑士狭路相逢，明知对手比自己强得多，纵无必胜的把握也要有必胜的信心，明知是个死也丝毫不能退缩。李云龙这句很“武侠”的话可能不是绝对真理，但绝对是经过他百战之后的实践检验的真理。吾辈博览武侠，在这点“侠气”上，可不能输给李云龙这个大字不识，对武之“侠”尚处于将知未知状态的李云龙上。

　　一代之人甚至一人之力，当然难上加难；然数代之人数十上百人之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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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此勇，必同时有“谋”，冷静地清楚自己的优势与不足方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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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读者数量、受众范围不必成为“超越不可行”的理由

　　读者是“大众”还是“小圈子”，在衡量能否“超越”时，也常被拿来说事。言下之意，不仅指一定要“大众”的方能算佳作，反之不算，更认定论受众范围，金庸所拥有的一定是大陆新武侠所不具备的。

　　“文学作品好坏，接受者是‘大众’否”能不能成为标准，见仁见智，学术界争论了Ｎ久尚未有定论，所以本人就不再重复。下面仅分析一下大陆新武侠作者的粉丝人气是否真的不如金庸。


??现在说金庸古龙的读者是大众的没错，他们的读者，据可靠的统计，是以“亿”为单位计算的。不过，也没啥好恐怖的。因为，这此小学生式的说教，并不能令有具备哪怕是简单思考能力的人信服。

垢记裘

首先，忽略了时间问题：

金庸古龙的作品问世至今，已有数十年。数十年的积累衍生，只要是吸引人的东西，都会有这总数量级的关注的。而大陆新武侠的作品问世，最多的才六七年，短的才一两年。而金庸当年在香港，这么短时间内，在香港这个小地方内，确实轰动过，但如果统计读者数量，恐怕比大陆新武侠作者的粉丝数量，强不到哪去，甚至尚有不及之处。嗯，我记得，《明报》的发行量，就是在跟《大公报》笔战热炒时，才“由万余份飙升到四万份”，而《明报》的读者，是以追看金庸武侠小说连载的群体为主的。比起现在的《武侠版》，影响范围与发行量，差距显而易见。

如果再去统计单行本实体书的销量，嘿嘿……步非烟的《修罗道》首印的就有２０万，萧鼎的《诛仙》就更不用说了。

其次，忽略了环境因素：

当年的香港，刚经历了战后，百废待兴，娱乐文化市场也不例外。“文化沙漠”这个称呼，就形容这个的。当时的民众，业余的精神需求明显比现在旺盛，典型是“只要有看的就是好”的状态。

“文革”后的大陆，情况差不多，就连一向将金庸神化而著名的严家炎先生在答读者问解释金庸受欢迎的原因时也这样说：“内地刚经历‘文革’，当时能找到的作品少，而金庸适时出现……


再次，忽略了传播途径：

金庸古龙受这么大的轰动，与他们频频接触影视有着不小的关系。香港台湾，战后的几十年，恰好是华人影视由无到有发展的黄金时期，而武侠题材尤其是金庸古龙的改编剧，恰恰借了这阵东风。

内地改革后，电视开始在大众中普及时，对因“文革”而将胃口吊到极致的观众来说，当时播出的几乎每一部电视剧，都是终生难忘的。而８３版《射雕》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进入新世纪后，央视版金庸剧，一拍再拍，争议无数……这让人不关注也难。

我自己作过一个调查，发现一个奇妙的“巧合”：武侠小说（当然还有其他小说）的影响力，与其被影视改编次数，竟然民正比例。


由五六十年代的报纸连载，到后来的影视，到近几年的网络、游戏，金庸古龙几乎都在最早的时间内渗和进去。

有人甚至得出这样的结论：“金庸封笔，是因为他看出没有人再会经过报纸连载看武侠……’



我之所以作这么多的比较分析，无意证明大陆新武侠一定比金庸强，实质上他们相比金庸尚有不足，当然这个不足主要体现在质量上而不是别的什么上。影响强弱，读者大众小众，不能成为”不可超越“的理由。大陆新武侠作者目前的受众，可能远比不上现在的金庸古龙，但比起金庸古龙当年，绝对不会自惭形秽。

如再考虑不少作者如凤歌步非烟盛颜等人创作时，还没有达到当年金庸写《书剑》甚至后来写《射雕》、《天龙》的年龄，那么底气足的不仅仅在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