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缓缓走来十余个乞丐,为首的两人呼吸悠长平稳,显然内力精纯,其中一人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脸上轮廓分明,充满了阳刚之气,他身穿深蓝色的粗布长袍,倒也齐整干净,上面系着八只布袋,可见在丐帮中地位颇高,是名八袋弟子;另一个正是刚才说话之人,约莫五十多岁,身材高挑,脸颊瘦削,一双眼睛看似无精打采,但微一流转间便是精光四射,可见功力深湛,他手提一条竹棍,一身棕色的破麻衣上补丁无数,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上面也系着布袋,却比那青年汉子多了一个,此人唐七倒是认得,乃是丐帮的九袋长老陈飞扬. 这帮乞丐走上前来,看着地上同门的尸首,眉目间流露出悲痛之色.
陈飞扬对唐七一抱拳,笑道:"唐兄,多年不见,风采如旧,可想煞兄弟了."说着指了指那青年汉子,道:"这是我师弟萧战,萧师弟,快过来见礼."
萧战上前一揖,道:"晚辈萧战,参见唐前辈,久闻大名,只恨无缘得见,今日一睹前辈风采,幸甚!"
唐七笑道:"萧兄弟年纪轻轻便晋升为八袋弟子,当真是年少有为,都是好兄弟,何必多礼."伸手扶住,向上一抬,居然纹丝不动,心中暗暗诧异:"此人内力好生了得."
萧战见过礼,直起身来,见到唐七身后的何嫣然,微微一笑,向她点了点头.何嫣然苍白的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云,一颗心"突突"直跳,她娥眉上下几乎皆是女子,萧战这等年青英伟的男子更是绝计没有,此时乍见,心头自是小鹿乱撞.
唐七是过来人,见此情景心中早已有数,赶忙引见:"这是我家小姐,娥眉掌门心如师太门下高徒何嫣然."萧战笑道:"何姑娘好,姑娘神色有异,可是受了内伤?"何嫣然羞涩一笑:"劳萧少侠挂心,只是一点小恙,不妨事的."脸上更是红晕,萧战望着她桃李含羞的脸,不由得看的痴了.
阿四突然插口道:"好啦好啦,各位哥哥姐姐,大叔大伯,你们慢慢叙旧,细细调情,天色已晚,我和师姐肚子饿啦,少陪,回见!"说着一纵身跳下马车,拉着米诗琪的胳膊就走,嘴里小声地对米诗琪咕噜着:"快走快走,他们人多,我们赶紧脚底抹油,溜吧,莫要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闹的米诗琪哭笑不得,此时形势逆转,确实该走,但只怕不那么容易.
萧战与何嫣然听见"细细调情"四字,脸上都是一红,不自禁地向对方望去,目光相接,何嫣然大羞,粉面涨得通红,忙不迭地转头,萧战也是脸上发烧,挠头笑了笑,笑得颇不自然.
陈飞扬竹棍一挥:"两位留步!"他这四个字平平吐出,并不甚响,但阿四与米诗琪只觉耳膜震荡,隐隐作痛,竟如对方在耳边大吼一般,心下一懔:"这臭叫花好厉害,平常的一句说话,竟与少林的狮吼功有异曲同工之妙.今日若想全身而退,只怕不那么容易."他俩却不知这陈飞扬原是少林派方丈智慈大师门下得意弟子,后来不知道犯了何戒,被逐出门墙,流落江湖中数月,终被丐帮帮主龙在天收留,备受器重,晋身为九袋长老,在帮内地位尊崇.他方才这一句话,实是以佛门狮吼功法吐出,若是寻常武师早已承受不了而晕倒,而眼前两名少年居然只是脸色稍变,片刻便恢复如初,心中也暗暗佩服:"五毒教名垂西南百余载,确非徒具虚名,瞧这少男少女才有多大岁数,内力竟也这般了得."
阿四停下脚步,笑嘻嘻地开口道:"陈伯伯有何指教?莫不是想尽地主之宜请我们吃饭?那样的话还是不叨扰了,阿四牙口不好,草根树皮什么的可是咬不动."他天性爱胡闹,在此危急关头也不忘开开玩笑,顺便讥讽一下丐帮中人尽是嚼草根树皮的异类,倒也心中快活.
陈飞扬恍如未闻,淡然道:"本帮尤长老素有侠名,今日却和一众兄弟在此受奸人暗算而死于非命,两位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米诗琪眉头一皱,道:"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来时这些死鬼早见阎王了.臭叫花,你爱信不信!"
陈飞扬冷笑一声,道:"姑娘之言,听似颇有道理,但尤长老身上所中的蛊毒,只怕不是人人都会下的.这样吧,烦请姑娘师姐弟二人稍移贵步,到本帮总舵做客,十日后,本帮将举行英雄大会,到时姑娘在天下英雄面前说个明白,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米诗琪怒气上冲,柳眉倒竖,大声斥道:"什么英雄大会,我看是狗熊相聚!你们既认定此事是我教所为,我们纵然浑身是口,又有何用?脚长在我身上,本姑娘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哪轮到你这臭叫花做主?有本事,就凭手段把我留下来,米诗琪若是技不如人,自是无话可说!"
陈飞扬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只好得罪了."手中竹棍微举,便欲动手,阿四却突然大声嚷嚷起来:"不公平不公平!这么打法太不公道啦!太没天理啦!...."说罢,捶胸顿足,声泪俱下,神色凄苦之极,好似遇到什么千古奇冤似的,嚎啕不止.
何嫣然与唐七相视苦笑,心想:若论起歪缠胡闹的本事,这小子认了第二,哪里有人敢认第一?
陈飞扬笑道:"这位小兄弟有何话说?天下之事说不过一个理字,何苦如此?"
阿四擦了擦眼泪,道:"陈伯伯肯讲理,再好没有,阿四的道理一向是很正的."何嫣然心说:"正,的确是正!什么歪理谬论,到了你嘴里也得成为千古真理!"
只听阿四一本正经地道:"陈伯伯成名数十载,武功之高,真可说是天上有地下无了,想我师姐才多大岁数,就算打娘胎里练武,也不过十来年的火候,可是万万不及陈伯伯的."众人闻言心想:"这话倒也不错,陈长老即便赢了这姑娘,也是以大欺小,胜之不武."陈飞扬皱眉道:"那照小兄弟说,怎样才算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