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十三记 长生石

赖天睿

冥十三记  长生石
“你怕死吗？身体会变得冰冷，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东西，再多好看的剪草放眼前也没有力气插在头上，还有小虫子，蚂蚁什么的……”
“讨厌！讨厌！不要说了！人家不要死啦！”

引：
早年离国的玄正皇帝在位时，曾经发了五万人到青岐山开田修路，企图拓展西南的疆土，把那些谪居山间不开化的彝族教化为离国的子民，一统绵延数千里的山岳之地。怎奈青岐山一带峰岭纵横山势陡险，而且山岩多为青砂石质十分坚固，再加上古树茂密毒虫猛兽遍布，五万人苦苦耗了3年，路没开出千里，人到死了大半。适时，又赶上云兆国兵犯北疆，玄正皇帝无奈之下也只有罢了念头，把残余的2万人招了回来。好几百年过去了，这里也还是只有入山处千米不到的官道，再往里，就只有往来倒卖货物的商人和狩猎的异族，用脚在巨树古藤间踩出来的崎岖山路。

彻河南北都流传着着这样的传说“青岐山里，有活了好几千年的人，他们在很久以前偶然在山间找得了长生石，成了不老不死的神仙。”每年总会有些人信了这样的传言，不辞辛苦到青岐山寻求长生之道。其中多数无功而返，也有些一去不回，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了，多半是遇了毒虫猛兽死在山里，但也许是真地找到了传说中的长生石。

一、药蛹
道路伸进高大的古木森林，重叠的枝叶间几乎不透阳光，古柯并没有半分迟疑纵马疾驰。迎面的风里夹杂了阴湿的雾气，还有些古怪的类似于腐败的味道，已经是在青岐山了。
黑马越过路面上的一个水坑，身后的大包裹在颠簸中向下滑了几分。古柯背过手正待去扶，忽然猛地将身体俯向马背，只听“嗤”的一声，一支长羽铁箭擦过他背后的大包，深深钉在对面的古树上。那古树上原本缠着一层粗大的藤蔓，被这一箭穿透了几根，竟然崩溅出血红样的液体。
利刃破空之声不断，每一箭都带着级劲的力道，古柯俯着身催马在箭雨里疾驰。无数之箭钉在古树上，诡异的红色藤汁四下飞溅，竟然在林间弥漫成大片的红雾。古柯闭住了呼吸，脸上却显出了笑意。“这班蠢材，不知道青岐山的毒藤雾么。”箭雨和红雾阻了马速，此刻已经能听到身后嘈急的马蹄声和弓弦破空的声音，眼见前面官道已尽，古柯单手拍向马背，借着反作的力道斜斜地朝林间掠去。

红雾中，凌乱的马蹄声夹杂着沉闷的喘息，再过片刻又重归宁静。风吹的雾气淡了些，可以看见路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十具尸体，一色的软皮铠上染着一色的艳红污迹，每一颗眼珠都从眼眶里暴突出来，眼白泛着诡异的紫红色，完全罩住了黑色的瞳仁。

虽然在毒雾里闭住了呼吸，远远的跑进山里，但古柯此刻还是觉得头晕目眩，心下明白是因为吸进了少量的毒雾，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此刻却是连站着都觉得为难。正当此时，远处的林间有个身影一闪，古柯心中大惊。“怎么，榆南的人莫非也有识得这毒雾。便逃了出来么。”想着，便也顾不得眼花脚软，慢慢把背后的包裹靠树边放下，蹲身抽出靴子里的短刀，用力握在手上按向身侧的影子里藏了刀光，强睁着两只满布血丝的眼睛，静观对面动静。

对面却传来了清亮的声音“喂，你知道焚城怎么走吗？”却不带榆南的口音，仿佛是彻河以北极正的官话。木柯并不答话，还是紧紧握着手里的刀。“这的路你熟吗？我转了好久，好像迷路了……”声音再响已经极近，古柯心里不由一惊，抬眼就看见那男人已经站在眼前。一身藏青色长袍，长发在脑后一束，随意垂在背后，不曾见身上有什么武器，嘴角似乎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一双细长的眼睛却极亮，正看向古柯身旁的包裹。

那包裹在刚才的箭雨里被箭擦中了好几处，已经豁开了几个大口子，其中一个正好露出一张脸来，一张死人的脸，灰白色的面皮下浮着细密的蓝紫色纹路，仿佛还透出隐隐的光来。

陌生男子的视线只是在那张死人脸上一飘，便浮开去，淡淡道：“噢，这就药蛹了。倒是第一次见到。”听来很像是在自言自语。古柯摸不透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答言，只是暗自握紧了刀，而胸中却一阵阵气血翻涌，眼前黑影乱舞，手不由得微颤。”你…”，眼见那男人向自己走近，古柯心下一紧，就要举刀跃起，却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摔倒在枯枝落叶间。



山林间很静，只有风穿过树梢的声音，偶尔会听见一两声细细碎碎的声响，好像什么极矫捷的小动物在地面的枯叶上匆匆跑过。连阳光，甚至都是寂寞而安静的，丝丝缕缕的穿过古树浓密的枝叶，给林间带来些许的光明。一缕微薄的阳光正好印在古柯的脸上，所以当他张开眼睛的时候，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见的眼前一片金光。
“你醒了。”身边传来说话声。
古柯慌忙坐起，用手去揉眼睛，不想竟然摸到一脸的潮湿。“我？你？”终于看清了身边的男人，想起了自己似乎实在要举刀砍人的时候晕了过去。而自己现在显然还活着。那么，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你睡了一阵子了”他停了一下，又道，“好像做了什么伤心的梦。”
“没有。”古柯冲口否认。
“我是曲飞烟，你能带我去焚城吗？”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睛却极清澈，好像没有任何心思，又好像满怀心事。古柯微微的点了点头。
 


没有马，两个人步行在崎岖盘杂的山路间行进。古柯自小便是在这山里跑大的，虽然扛了个死人包裹，脚下却走得飞快。曲飞烟一路紧紧跟着，没有丝毫落后，也不见一点吃力。古柯暗暗称奇，心想这家伙，定然是有工夫在身上的。又走了一段路，两个人都一直没有开口，最后还是古柯憋不住问道：“你上青岐山，就一个人，为什么？又不认路。”
“一个朋友，也算不上朋友，早年曾经来过这里。他对我说，青岐山里有些有趣的风物，还有”说到这里，曲飞烟抬头望向树顶，目光似乎直透山林到了极远的方，“如果能走到山对面，会见到非常美的风景，让人一生都不愿意在离开。”话到此处，曲飞烟的声音已经很小，几乎是缥缈的就像他的视线，都到了青岐山重重山岭以外的地方。
“你知道，药蛹？”古柯终于问了憋了很久的问题。
“啊，只是听说，这回第一次见。”
“你不怕？”古柯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灰白私人时的惊骇。
“怕，不过不想让人觉得胆小。”说完嘴角又是一勾。
“那你也知道长生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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