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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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皓天极尽舒展驰张,至于无垠。其上一轮冥远似翡的玉盘,正被明薄如若蝉翼的丝绦之云所蔽遮覆蒙。天地之间由亮渐入于淡,尽是一片暗情隐隐。
一习清风徐徐而吹,拂起脉脉柔蜜之意,让人心为之所迷,神因之而醉。清风微推之下,薄云芳足缓挪。未几之后,天宇之上便复又现出皎皎月色,如飞瀑般曳流而下。
一场暮雨初止方息,天地之间一片爽彻清朗之感。高苍之天澄碧如新,一望之下竟似展阔出去许远,令人心怀为之张坦而开。广袤之地亦因被雨新洗而爽润可怡,置身于内犹若沐于春风之中,使人手欲舞之、足欲蹈之。
一泓大江携着一脉稀世独有的恢宏,滚滚訇啸着东逝而去。泛突而起的滔滔不绝之声直直地涌向天际,几欲将鸿蒙云中的明月撼栗而坠。
一只苍鹰孤傲地在空中盘桓半日,终见无食可觅,眼神中泻出几丝绝望,振动一双巨翅哀鸣着赴月翔远了,斥下了一地的落寞。
时而一尾潜隐江中的大鱼,猛一曳尾,江心顿即飞旋起一汪展涌而开的涟漪,似一朵丽质芳花盛开于江中,景致煞是殊异,却又于淡澈中泌溢出一抹世所罕有的清丽之美,令人观之而胸中为之一秀。
一株枝叶繁茂盛极的古树孤寂若寥地挺立在大江之畔,犹如一位深解世事的耄耋老人,静默欲冷地凝视着大江慨然流远,苍鹰杳杳赴月,曳鱼轻荡游走。
大江之畔、古树之下,一座屋宇缄默着独独而立。
屋前数丈坦平之地,恰是一座天然良院。
院中空敞阔朗,除了几畦菜蔬,一丝杂物也无,极是洁如无瑕之玉,让人一视之下,只觉心中犹如山泉清流,一切繁芜尽被涤荡而去。
院落正中置着一方石桌和三个石凳,约略显出几分冷清。
石凳之上,石清渊与柳玉卿夫妇二人正相依而坐。
屋内睡着的,是他们刚满八岁的儿子石松。月色馨暖地照在他滚圆而幼嫩的脸上,映出一脸无邪而真澈的笑靥。
他正沉浸在孩童所特有的斑斓睡魇里,梦着一番孩童所特有的情趣。
院落之中,夫妇二人相视而笑,心中情意绵绵如蜜。
石清渊轻轻握着妻子一双如玉般的细手,只觉一阵柔热瞬息传遍全身,端是舒畅惬意已极,禁不住周身轻微一颤。
又见如水的月色倾曳而下,映得爱妻脸庞美玉般鲜洁欲透,光华奕奕似彩,更是心醉神迷而难以掩抑,一颗心儿亦是跳鸣如鼓。
他竭力强掩住奔涌如波的心绪,问道:
“玉卿,你原本过着锦衣玉食的富丽生活,却跟我逃逸至这孤远而荒无人烟之处。你可曾有过悔懊之意?”
柳玉卿细眉轻挑,红唇微翘,佯作略有嗔怪之意,道:
“清渊,你若再这般相问,我便从此之后再不睬你,让松儿也不再睬你!”
她话中之义本是:我若悔懊,早就不再跟随于你,更不会与你生下松儿。
但那石清渊却是个极为忠厚之人,一时竟未听出话外之音,闻听此言信以为真,心内甚是惶急。
偏偏他又拙于言辞,越是情急,越是难以说出一语,只憋得满脸通红,像是烤熟的猪蹄一般。月色映照之下,更显出憨厚可掬之态,让人忍俊不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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