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尽的侠客风流——评古龙《名剑风流》

洵延

道不尽的侠客风流
——评古龙《名剑风流》
　
甄鹏

在古龙小说中，情节最曲折、人物最复杂的当属《名剑风流》。要问古今小说中第一美男子是谁，答案是俞佩玉。他是“空前绝后，独一无二，第一个十全十美的美男子”。（第六回）俞佩玉之所以十全十美，是因为他经过了人工整容、刻意雕琢。
除了外在美之外，俞佩玉还有内在美。“这少年却又是那么温文，那么英俊，那温暖的带笑目光，简直可以使整个大地上的冰雪溶化。”（第十五回）
俞佩玉的未婚妻林黛羽也不逊色。“她看来已非人间的绝色，她看来竟似天上的花神，将玫瑰的艳丽，兰花的清幽，菊花的高雅，牡丹的端淑，全都聚集在一身。”（第七回）
《名剑风流》里有几处关键的地方，或者非常神秘，或者非常有趣，或者非常恐怖，或者兼而有之。第一个是黄池。十三大门派掌门人云集黄池，共商江湖大计。先天无极门的俞放鹤被杀，有人李代桃僵，冒名成为江湖盟主。他的独子俞佩玉蒙受冤屈。江湖人心险恶，真假难辩。
第二个是杀人庄。庄主姬葬花貌似孩童，心如蛇蝎；姬夫人则心机重重；小姐姬灵风、姬灵燕姐妹如同鬼魅幽灵。还有一位神秘的高老头（东郭高），就是那位帮俞佩玉整容的高手。
第三个地方是销魂媚宫。这里曾经是天下第一温柔乡，住着最有女性魅力的销魂宫主。俞佩玉经过了重重机关，摆脱了邪恶的银光老人（桑木空），在销魂媚宫有一段艳遇。他遇到了两位美女，一位是暗恋她的金燕子，一位是他的未婚妻林黛羽。俞佩玉向他的前辈段誉学习，虔诚磕头，有一番机缘巧遇；喝了春药，面对投怀送抱的金燕子，他守身如玉。我们的主人公不贪财，财宝被后来的银花娘所得。
第四个地方是唐家庄。《名剑风流》为我们透露了江湖中最神秘的帮派唐门的许多秘密。唐家庄位于渝城外山麓。在这里，我们见识了唐门暗器的生产流程，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叹为观止”。银花娘来唐门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寄存宝物，另一个是勾引她大姐金花娘的情人唐钰。瞎打误撞之下，她救出了俞佩玉。土地庙里，俞佩玉发现了唐门和假俞放鹤的秘密。
第五个地方是李渡镇。银花娘把财宝藏在了这里。这个小镇最大的秘密却不是这些财宝，而是销魂宫主。话说销魂宫主朱媚越老越好色，老牛吃嫩草，看上了“绝世美少年”东方美玉。她倒是真心真意，从此洗尽铅华，隐居在李渡镇过二人生活。后来，朱媚成了“鸡皮鹤发”。东方美玉虽然享受了一段时间的性福生活，但他长期处于恐惧状态。朱媚是个狠角色，打不过她，又怕她翻脸无情，只好请老爹带人来打群架。好管闲事的凤三出来帮忙，双方一场乱战。人都死光了，剩下身中剧毒的凤三和朱泪儿。
凤三和朱泪儿玩起了吸血鬼游戏。过程是这样的，小妖精朱泪儿在外面诱惑男人，骗进小楼，然后被武林高手凤三抓住，吸取全身内力，这个人就成了废物。凤三和朱泪儿对这种事没有丝毫愧疚，他们觉得这些人罪有应得。我也差点上了凤三和朱泪儿的当。直到有一天，凤三和朱泪儿骗了纯情少女钟静和威胁了恶女人银花娘，还美其名曰“她们心甘情愿”，我才彻底认清了这对男女的本质。江湖人物齐聚李渡镇，为的是销魂宫主的遗物。经过大战和火烧，小镇成了废墟。遗物落入俞佩玉之手。
第六个地方是天蚕教。天蚕教大弟子桑二郎是个阴谋家，却斗不过他的师父桑木空。天下第一恶女人是“琼花三娘子”的老二银花娘。她在俞佩玉完美无暇的脸上割了一刀，也曾让桑二郎遭受酷刑。古龙小说中的女人都是可以原谅的，惟独男子不能原谅。销魂宫主被原谅了，银花娘也被原谅了。
第七个地方是望花楼。胡姥姥的家居然是一个妓院，她的老公居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他就是“如花剑客”徐若羽。更为吃惊的是，望花楼的幕后老板居然是姬灵风。
第八个地方还是唐家庄。阴谋集团杀死某个名人，找人冒名顶替。这些阴谋一直很成功。不过，他们在唐门惨遭失败。唐门有个秘密，掌门唐无双死后，为了稳定，找了个人代替。这个真相只有大小姐唐琪知道。如今，假俞放鹤杀掉假唐无双，派了另一个假的来发号施令，当然露馅了。

告逐

江湖上最显赫的是十三大门派掌门人，如丐帮的红莲花、百花门的君海棠。古龙又塑造了十大高手，武功超过各掌门。这十大高手包括东方大明、李天王、胡姥姥、“神尼”樱花大师、怒真人、“飞驼”乙昆、“神龙剑客”田龙子等。胡姥姥，那位爱吃蚕豆、擅长使毒的老太婆尤其狡诈。
古龙塑造人物，武功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比十三大掌门、十大高手更高的高手出场了。第一个是凤三，“垂天大星江南凤，凤鸣千里天地动”（第二十回），如今是一个可怕的病人。第二个出场的是天吃星，“天吃星，亮晶晶，吃尽天下无敌手，腹中能容十万兵。”（第二十二回）他叫胡姥姥割鼻子，胡姥姥毫不犹豫地去做。第三个是回声谷的应声虫。真人一直未露面，却让天吃星害怕得从胖子变成了瘦子。然后是“天狼星”海东青和师弟杨子江。
这兄弟俩的师父是“墨玉夫人”姬悲情。姬悲情是本书的最大反派和幕后主凶。她的哥哥兼情人是姬苦情。二人生下了变态的姬葬花。冒充俞放鹤的是他的兄弟俞独鹤。此人是姬悲情的傀儡。姬葬花的夫人与俞独鹤通奸，生下了姬灵风、姬灵燕姐妹。到了最后作者晕头了，居然说姬悲情与俞独鹤通奸，辈分都搞错了。
《名剑风流》的第一高手是“大地乾坤一袋装” 布袋先生（东郭先生）。他的弟弟是东郭高。第二高手是姬悲情。（俞佩玉武功最后才炼成，暂且不算。）俞独鹤也算得上高手，桑木空很可怕。可古龙还不罢休，他又加上一个打不死的灵鬼。
姬悲情策划冒名顶替事件至少得花费很多年时间。窃以为，姬悲情的正确方案应该是这样：第一步，杀掉东郭高。东郭高就在杀人庄，他们在暗处。这个应该不难。第二步，给东郭高弄个替身，借机杀掉东郭先生。这个机会也比较大。
即使按照书中的计划，姬悲情的第二方案是杀掉俞佩玉，取得销魂宫主的遗物报恩牌和阎王债册。然后拿报恩牌让东郭先生传授无相神功。阎王债册上记载了他们兄妹**以及俞独鹤的秘密，怎么能让外人知道？另外，阎王债册上记载俞放鹤的弟弟俞独鹤是个大盗，并不能说明俞放鹤是俞独鹤冒充的呀？江湖人怎么就突然变脸了呢？
书中的一些细节也有问题。例如在杀人庄中，姬葬花火烧俞佩玉，是因为怕损及先人的尸体，难道火烧不能损及尸体吗？尸体中少了俞佩玉等三人，怎么认定俞佩玉死了？再如，乙昆知道阎王债册的秘密后，说着“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成百年身”（第三十七回），自杀了。然而，结尾部分他又莫名出现。
《名剑风流》这本书情节奇绝，变化多端，是古龙的优秀作品之一。结尾部分逻辑性极差，前后反差强烈，结局非常突兀。前面做了精彩的铺垫，关键时候却掉了链子，殊为可惜。有人说后面是他人代笔。对此观点我不置可否，此处我评论的是作品而不是作者。
这本书我最喜欢的人物是红莲花，侠肝义胆，天下无双。“红莲花，天下夸，坏人遇着他，骇得满地爬，好人遇着他，拍手笑哈哈，走遍五湖加四海，也只有这一朵红莲花。”（第一回）红莲花、林黛羽这样的侠士、佳人，最后都凭空消失了。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权，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第二十八回）快哉，古龙此书！
（甄鹏《高山西月网》2012年5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