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说六脉神剑非震古烁今内力莫成，却对十成九阳神功才能练成的乾坤大挪移只字不提

台笔谄

常见的谣言有：六脉门槛高。六脉很难练。六脉靠段誉。六脉虐不了慕容复。今天就来简单地辟下谣。顺便说说和六脉有关的“本因末世论”以及“无剑胜有剑”。


首先是六脉很难练。
【本参道：“这路剑法的基本功夫，你早就已经会了，只须记一记剑法便成。”……保定帝依言运起真气，无名指点处，嗤嗤声响，真气自‘关冲’穴中汹涌迸发。枯荣大师喜道：“你内力修为不凡。这剑法虽然变化繁复，但剑气既已成形，自能随意所之了。”】
在会一阳指的基础上，保定帝一夜之间就练会了少阳剑。
【原文：只半日功夫，段誉已将六张图形上所绘的各处穴道尽都通过。只觉精神爽利，左右无事，又逐一去看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路剑法的图形。】
哪怕是不会一阳指的段誉，练成六脉的内功心法也只花了半日的功夫。剩下的步骤，和保定帝一样，“只须记一记剑法便成”。



对比：【令狐冲听得单是第一招便有三百六十种变化，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风清扬屈起手指，数道：“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越数越是忧色重重，叹道：“冲儿，当年我学这一招，花了三个月时光，要你在一晚之间学会两招，那是开玩笑了。”】
风清扬学独孤九剑的总决式花了三个月。
【于是将这第三剑中克破快刀的种种变化，一项项详加剖析。令狐冲只听得心旷神怡，便如一个乡下少年忽地置身于皇宫内院，目之所接，耳之所闻，莫不新奇万端。这第三招变化繁复之极，令狐冲于一时之间，所能领会的也只十之二三，其余的便都硬记在心。】
令狐冲一夜之间只能学会破刀式的十之二三。



众所周知，段誉学会六脉神剑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天龙寺，也就没有机会将剑谱温习哪怕一遍。然而：
【段誉百余招拆将下来，畏惧之心渐去，记起伯父和天龙寺枯荣大师所传的内功心法，将那六脉神剑使得渐渐圆转融通。】
在相隔许久，缺乏练习的情况下，段誉并没有把六脉神剑还给老师，而是才刚捡起就“渐渐圆转融通”。说明那一次的学习效果近乎完美。这充分符合“大道至简”的原则，证明六脉并非降龙一类吃工龄的武功。
而作为对比的独孤九剑，同样是只学一遍，无数原文证明，令狐冲的独孤九剑是没学到家的：
【令狐冲拳脚功夫造诣甚浅，因之独孤九剑中那“破掌式”一招，便也学不到家，既看不出对方拳脚中的破绽，便无法乘虚而入。】
【念及此处，不禁摇头，喃喃道：“辟邪，辟邪！辟甚么邪？这功夫本身便邪得紧。”心想：“当今之世，能对付得这门剑法的，恐怕只有风太师叔。我伤愈之后，须得再上华山，去向风太师叔请教，求他老人家指点破解之法。】
哪怕是令狐冲最擅长的破剑式（之前学过五岳剑法及十长老武功），他也没学到家。将近书末还起心回到华山求风清扬指点。
【风清扬只是传以口诀和修习之法，说道：“同是一门华山剑法，同是一招，使出来时威力强弱大不相同，这独孤九剑自也一般。你纵然学得了剑法，倘若使出时剑法不纯，毕竟还是敌不了当世高手，此刻你已得到了门径，要想多胜少败，再苦练二十年，便可和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了。”令狐冲越是学得多，越觉这九剑之中变化无穷，不知要有多少时日，方能探索到其中全部奥秘，听太师叔要自己苦练二十年，丝毫不觉惊异，再拜受教，说道：“徒孙倘能在二十年之中，通解独孤老前辈当年创制这九剑的遗意，那是大喜过望了。”】
风清扬更是明说了，九剑大成至少需要二十年。


接下来说门槛高。关于这个问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许多人开口闭口六脉神剑非震古烁今内力莫成，却对类似的需要十成九阳神功才能练成的乾坤大挪移只字不提，是不是很奇怪？



姑且先放过这个问题，回到六脉神剑上来。练成全本的六脉神剑，当然是门槛很高的。然而如果只是六脉中的一脉呢？
不用说，那简直是太容易了。在天龙中能达到这个内力水平的高手不下二十位。完全谈不上什么门槛高。
有人说，单使一脉神剑，有个屁用？
别忘了，段誉在全书中展示过的最高战力，也就是一脉神剑。换句话说，要达到少室山段誉的水平，只需五本内力就已足够。哪怕再保守些，有枯荣的内力也绰绰有余了。
（其实一脉神剑不如一阳指的结论，是没有原文支持的。五本的六脉神剑吃了败仗，但那是因为对手是鸠摩智。用一阳指也是一样的结局。）


然后我们再来引入乾坤大挪移作为对比。
首先我们知道，杨逍是练过乾坤大挪移的。
【当年阳教主看得起我，曾传过我一些神功的粗浅入门功夫。我练了十多年，也只练到第二层而已。再练下去，便即全身真气如欲破脑而出。】
十多年的苦练，达到二层乾坤挪移的水平，这水平对不对得起他的苦练呢？从战绩上看，简直太对得起了。本来和韦一笑平级的杨逍，练成二层乾坤就能1V6，达成整部倚天除张无忌之外的最高战绩。尽管二层离七层差得远，但你要说划不来，那是绝对没有道理的。
同样地，一脉神剑的威力，完全对得起他所需要的内力。五本内力完虐慕容，试问换成别种低端武技，难道会有更好的效率？
黑六脉神剑的门槛，无非是黑六脉的效率。然而原文告诉我们，六脉的效率一点也不低。之所以黑子以为低，那是因为他们忘了，段誉自始至终都没有发挥出六脉的全部威力。他们内心深处，是把一脉的战绩除以六脉所需的内力，再来黑它的效率的。



回过头来讨论为什么没有人嫌乾坤大挪移门槛高的问题。多半是由于原文有这么一段：
【这门心法所以难成，所以稍一不慎便致走火入魔，全由于运劲的法门复杂巧妙无比，而练功者却无雄浑的内力与之相副。正如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去挥舞百斤重的大铁锤，锤法越是精微奥妙，越会将他自己打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但若舞锤是个大力士，那便得其所哉了。以往练这心法之人，只因内力有限，勉强修习，变成心有余力不足。】
这一段旁白充分说明了越强的武功越难练的道理，还打了一个比方：“小孩挥铁锤，锤法越高越作死。”难道换到《天龙八部》书中，这番道理就不成立了么？显然不可能。所以，和门槛高定位也高的乾坤大挪移一样，六脉的门槛高，只能说明六脉定位高。换言之，就是强。
这点令狐冲也是同意的：
【风清扬笑了笑，道：“那便很好。”抬起了头，沉思半晌，道：“一晚之间学会三招，未免强人所难，这第二招暂且用不着，咱们只学第一招和第三招。不过……不过……第三招中的许多变化，是从第二招而来，好，咱们把有关的变化都略去，且看是否管用。”自言自语，沉吟一会，却又摇头。令狐冲见他如此顾虑多端，不由得心痒难搔，一门武功越是难学，自然威力越强。】


综上所述，要说六脉神剑门槛高，其实一脉神剑并不高。至于六脉齐发门槛高，那本是六脉作为最强武学应有的门槛。



至于六脉靠段誉震古烁今的内力才能发挥的谣言，至此已经不攻自破了。反倒是许多人拿来对比六脉神剑的独孤九剑，还是沾了令狐冲的光。



原文：【只听风清扬续道：“岳不群那小子，当真是狗屁不通。你本是块大好的材料，却给他教得变成了蠢牛木马。”】
原文：【风清扬道：“你倒也不可妄自菲薄，独孤大侠是绝顶聪明之人，学他的剑法，要旨是在一个‘悟’字，决不在死记硬记。等到通晓了这九剑的剑意，则无所施而不可，便是将全部变化尽数忘记，也不相干，临敌之际，更是忘记得越干净彻底，越不受原来剑法的拘束。你资质甚好，正是学练这套剑法的材料。”】

原文：【使这“独孤九剑”，除了精熟剑诀剑术之外，有极大一部分依赖使剑者的灵悟，一到自由挥洒、更无规范的境界，使剑者聪明智慧越高，剑法也就越高，每一场比剑，便如是大诗人灵感到来，作出了一首好诗一般。再拆四十余招，令狐冲出招越来越是得心应手，许多妙诣竟是风清扬也未曾指点过的。】
可见书中独孤九剑的威力，很大一部分是源自令狐冲的悟性。独孤求败、风清扬、令狐冲，没一个不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比起六脉只需五本资质就能起练的悟性门槛，简直是判若霄壤。


至于六脉虐不了慕容复。
原文：【慕容复大喜，挺剑刺落。段誉侧卧于地，还了一剑“少泽剑”。慕容复忙后跃避开。段誉腿上虽鲜血泉涌，六脉神剑却使得气势纵横，顷刻间慕容复左支右绌，狼狈万状。
当日在少室山上，慕容复便已不是段誉敌手，此时段誉得了鸠摩智的深厚内功，六脉神剑使将出来更加威力难当。数招之间，便听得铮的一声轻响，慕容复长剑脱手，那剑直飞上去，插入屋梁。跟着波的一声，慕容复肩头为剑气所伤。他知道再逗留片刻，立将为段誉所杀，大叫一声，从窗子中跳了出去，飞奔而逃。】
至于少室山一战，我就提示一句：如果不是邓百川等源源不断地给慕容复递兵器，你觉得慕容复能用什么接那几次打断兵器的剑气？


最后，谈谈许多天龙黑津津乐道的“本因末世论”。我们把原文引全：
【本因道：“依这六脉神剑的本意，该是一人同使六脉剑气，但当此末世，武学衰微，已无人能修聚到如此强劲浑厚的内力，咱们只好六人分使六脉剑气。师叔专练拇指少商剑，我专练食指商阳剑，本观师兄练中指中冲剑，本尘师弟练无名指关冲剑，本相师兄练小指少冲剑，本参师弟练左手小指少泽剑。事不宜迟，咱们这便起始练剑。”】
很显然，本因评判盛世末世的标准是有无人能“同使六脉剑气”。同时，能同使六脉剑气的内力，被本因称作“强劲浑厚”。
那么后文打脸的事实已经很清楚，段誉就是那个“强劲浑厚”。顺带一提，即便不出现段誉，将天龙时代称作末世也是不合适的。因为末世者，必然是经过盛世之后衰落而成。如果之前没有过盛世，那也就无所谓末世。
按本因的标准，天龙时代以前，其实也并没有过什么盛世。大理国立国一百五十余年：
【段氏为大理一国之主，一百五十余年的积蓄，还怕少了金银器玩？】
到了保定帝父亲这一代，已经没有人见识过六脉神剑：
【保定帝听到“六脉神剑”四字，心中不由得一震，寻思：“幼时曾听爹爹说起，我段氏祖上有一门‘六脉神剑’的武功，威力无穷。但爹爹言道，那也只是传闻而已，没听说曾有哪一位祖先会此功夫，而这功夫到底如何神奇，也是谁都不知。”】
再回过头来考虑段誉的存在，天龙八部的时代应该说是武学的“中兴”之世。正因为失传许久的六脉神剑重现武林，振衰起颓，让金书一百年来黯淡的武学史重放光彩。


最后是“无剑胜有剑”的问题。这个概念出自剑魔遗刻。我认为“六脉神剑”这门武学达到了这个境界。以下就来证明。
首先，是字面意思。无剑胜有剑，是说无剑的自己能胜过有剑的自己。
原书中的六脉并没有这样的战绩。段誉只打断过慕容复的兵器，并没打断过内力与自己相当者的兵器。但他有没有这个潜力呢？我认为是有的。
【两股巨力再度相抗，喀的一响，杨过的长剑断成数截，法王的双轮也自拿捏不住，脱手飞出，跌下高台，砸死了三名蒙古射手。杨过心下暗惊：“一十六年来，我从未使过玄铁重剑，今日可当真忒也托大了。”】
金轮杨过的内力在伯仲之间，但杨过的内力并不能保护自己的兵刃不受震荡。该断的还得断。也就是说，计算克隆一个段誉，拿剑和本尊单挑，也会被本尊打断兵器。打断兵器之后，又归于剑气的对轰。整个过程中兵器等于累赘。可见六脉符合“无剑胜有剑”的字面标准。
其次，是内核。我们不能一看到“无剑胜有剑”，就往独孤求败的“无剑胜有剑”里面去套。因为很有可能结果相同，途径不同。例如“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从结果来看无非是一力降十会。而独孤求败给出了一个具体途径：“使用沉重兵器”。不走这条途径而增强内力的，并不能套用独孤求败的“重剑无锋”概念。
那么“无剑胜有剑”的途径是什么呢？独孤求败于这一境界恰恰没有给出途径：“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独孤求败留在剑冢中的木剑，我宁可看成“无剑”的一种象征。因为事实证明木剑并不能胜重剑（见上面引文）。这并非一种具体的途径。
所以我们甚至可以说，金庸在刻画独孤求败的时候，自己都没想清楚如何能做到“无剑胜有剑”，直到写作天龙八部的时候，才想出“无形气剑”这一答案。
类似的现象有没有呢？是有的。
【她一腿已断，只得坐在地下，和虚竹拆招。这“天山折梅手”虽然只有六路，但包含了逍遥派武学的精义，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抓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虚竹一时也学不了那许多。童姥道：“我这‘天山折梅手’是永远学不全的，将来你内功越高，见识越多，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之中。好在你已学会了口诀，以后学到什么程度，全凭你自己了。”】
“天山折梅手”包罗诸般兵器的这一思路，后来发展为笑傲中的“独孤九剑”：
【一老一少，便在这思过崖上传习独孤九剑的精妙剑法，自“总诀式”、“破剑式”、“破刀式”以至“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而学到了第九剑“破气式”。那“破枪式”包括破解长枪，大戟、蛇矛、齐眉棍、狼牙棒、白蜡杆、禅杖、方便铲种种长兵刃之法。“破鞭式”破的是钢鞭、铁锏、点穴橛、拐子，蛾眉刺、匕首、板斧、铁牌、八角槌、铁椎等等短兵刃，“破索式”破的是长索，软鞭、三节棍，链子枪、铁链、渔网、飞锤流星等等软兵刃。虽只一剑一式，却是变化无穷，学到后来，前后式融会贯通，更是威力大增。最后这三剑更是难学。“破掌式”破的是拳脚指掌上的功夫，对方既敢以空手来斗自己利剑，武功上自有极高造诣，手中有无兵器，相差已是极微。天下的拳法、腿法、指法、掌法繁复无比，这一剑“破掌式”，将长拳短打、擒拿点穴、魔爪虎爪、铁沙神掌，诸般拳脚功夫尽数包括在内。】
可以看到，连文字都是大同小异。



又如乾坤大挪移颠倒阴阳二气的思路，后来发展成枯荣大师的枯禅：
【说了这几句话，忽然间满脸铁青，但脸上这铁青之色一显即隐，立即又变成血红之色，忽青忽红，在瞬息之间接连变换了三次。杨左使，你知道这门功夫罢？……阳教主能于瞬息间变脸三次，那是练到第四层了。……杨逍岂不明白他的心意？便道：“‘乾坤大挪移’神功的主旨，乃在颠倒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乾坤二气，脸上现出青色红色，便是体内血液沉降、真气变换之象。据说练至第六层时，全身都能忽红忽青，但到第七层时，阴阳二气转于不知不觉之间，外形上便半点也瞧不出表征了。”】


【这一看之下，他笑容登时僵住，原来眼前所出现的那张面容奇特之极，左边的一半脸色红润，皮光肉滑，有如婴儿，右边的一半却如枯骨，除了一张焦黄的面皮之外全无肌肉，骨头突了出来，宛然便是半个骷髅骨头。】
【枯荣大师数十年静参枯禅，还只能修到半枯半荣的境界，无法修到更高一层的“非枯非荣、亦枯亦荣”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