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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曾经有人问过我的名字,我说我不知道。或许是遗忘了吧,也或许是还记得,只是不想再记起。每个人都有选择性失忆症,有些事就被选择遗忘掉了,比如,自己的名字。
所以现在人们都叫我赌徒乙。
自从我被那个糟老头从河底救上来后,我就发现,原来一个人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总会有一些人因为一些目的而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而被救的人如果还想去死的话,那么又得花很长的一段时间去积累勇气才行。其实人最缺少的不是所谓的理想所谓的爱情或者别的什么,而仅仅只是去做一些事情的勇气而已。
他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他,但是他却阻止了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那么我到底应不应该感谢他呢?不过这糟老头是个很直率或者说很坦白的人,在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很直接的要我不要感谢他,因为他并不想救我,他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高尚。只是赌场老板下了命令,他为了自己的饭碗不得不这么做。于是我打算去感谢那位高尚的老板。本来我是不想去的,因为这样很麻烦,而我又是个怕麻烦的人。但是槽老头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任何义务或者责任去帮助谁,就连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也一样,因为他们把你生下来就可以不再管你,他们没必要去养你去疼你,所谓的那些养育儿女的义务责任什么的,是谁规定非要这样的?法律么?那么法律又是谁规定的?所以,如果有个人帮了你,那么你就应该感谢他。因为本来,他可以不帮你。
赌场老板见到我时就跟我说他救了我,那么现在我的这条命就他的了,所以即使我还想去死,也得先征得他的同意。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非得靠死才能解决的,那些自杀的人都是群懦弱的不负责任的人,他们不愿去面对了,就选择了靠死去逃避,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全然没想过在他们死后还得有一大票子的人帮他们擦屁股。
在听完老板的话后,我选择了继续活着,因为我已经彻底丧失了再去死的勇气。我在这个赌场里活着,一直活着,这个赌场就成为了我的整个世界。
二
我现在是这个赌场里最低级的人员,甚至卑微得不能算是一个人,我做的工作——看门——这个工作本来一条狗都能够很轻松的胜任,当然,如果狗能够开门关门的话。这个工作以前一直是那个糟老头在做,他在这个岗位一直勤恳的工作了三十年,直到我来了后,他才有幸升级去发筹码。其实人生也就是这样,一个位置上的人走了,自然会有别的人去接替这个位置。
其实看门是件很轻松的工作,我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观察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这样的感觉很好,我会以为自己是上帝,而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的,用不属于自己的未来去欺骗眼前的痛苦。赌场里有很多人都是如此,用一夜暴富的幻想来麻痹自己现实中的坎坷。然后越陷越深,无法自拔。难怪曾经有个哲人说过,赌博其实也是种慢性自杀。而我就是他们这些人的见证人。
本来我很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个槽老头的,但是——没有本来。
那个女人第一次进入赌场的时候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因为她穿得很少或者说很性感。那天她运气很好,赢了很多的钱。第二天来的时候运气依然很好。直到第三天正当她准备满载而归的时候,她被请进了贵宾场。很明显,一个人不可能一直都很有运气,除非他有着符合那种好运气的实力。
我的级别不够,无法了解里面的情况,我只是大众场里面的一个卑微的看门的,除非我为赌场做出了什么巨大的贡献,才有可能升级,但是一个看门的能有什么机会做出巨大的贡献?一个人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他遇见机会的多寡。位置高的人挥霍着机会,位置低的人则恨不得把一次机会当两次用。很明显,糟老头三十年来一次也没遇见,或者难得的遇见了几次却都没有把握住。
过了不久那性感的女人就从贵宾场里出来了,这时的她穿得更少了,应该说她什么也没穿。她输了,输得什么都不剩,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输了。我为她感到惋惜,当我把我破旧不堪的衣裤脱下来递给她时,她有些惊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的把衣裤穿上,完全没有理会周围的那些目光。当我送她出门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会对周围的那些目光毫不在意。她对我说在意了又怎么样,那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她只用做她自己觉得该做的就行了。于是我向她告别,她突然笑了,轻轻的对我说,当她再来这个赌场的时候,一定不会再麻烦我送她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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