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这一伟大的女子
双双已醒了。 <br> 她一醒过来,就立刻呼唤高立的名字。 <br> 高立即刻拉伎了她的手,柔声道:“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 <br> 双双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绝不会留下我一个人走的。” <br> 高立道:“我……我还要你明白一件事。” <br> 双双道:“我已经明白了。” <br> 她脸上忽然又露出鲜花般的微笑,接着道:“我知道你要告诉我,我是天下最美的女人,那些人说的话,全是故意气我的。” <br> 高立道:“他们根本不能算是人,说的也完全不是人话。” <br> 双双道:“我明白。” <br> 她拾起手,轻抚着高立的脸。 <br> 她自己脸上充满了温柔与怜惜,轻轻接着道:“我也知道你怕我担心,其实我早已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根本就用不着他们来告诉我。” <br> 高立的心突然抽紧,勉强笑道:“但他们说的话,没有一个宇是真的。” <br> 双双柔声道:“你以为我真的还是个孩☆产?你以为我连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都分不出。” <br> 高立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往下沉,几乎沉到足底。 双双道:“可是你也用不着怕我伤心,更用不着为我伤心,因为很多年以前,我已经知道我是个又丑又怪的小瞎子。” 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脸上也丝毫没有悲伤自怜的神色。 <br> 她轻轻地接着说下去,道:“开始的时候,我当然也很难受,很伤心,但后来我也想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所以每个人也都应该接受他自己的命运,好好地活下去。” <br> 她轻抚着高立的脸,声音更温柔☆ <br> “我虽然长得比别人丑些,可是我并不怨天尤人,因为我还是比很多人幸运,我不但有仁慈的父母,而且还有你。” <br> 秋风梧在旁边听着,喉头也似已睫咽。 <br> 他看着双双的时候,目中已不再有怜悯同情之色,反而充满了钦佩和尊敬。 <br> 他实在想不到这么样一个纤弱畸形的躯壳里,竟会有这么样一颗坚强伟大的心。 <br> 高立凄然道:“你既然早已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br> 双双道:“我是为了你。” <br> 高立道:“为我?” 双双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希望你在我这里,能得到快乐,但我若说了出来,你就会为我伤心难受了。” <br>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这么对我,我怎么能让你难受呢?” <br> 高立看着她,泪已流下。 <br> 他忽然发现他自己才是他们之间比较懦弱,比较自私的一个人。 <br> 他照顾她、保护她,也许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快乐,为了要使自己有个赎罪的机会,为了要使自己的心灵平静。 <br> 他一直希望能在她的笑容中,洗清自己手上的血腥。 <br> 他一直都在回避、逃避别人,逃避自己,逃避那种负罪的感觉。 <br> 只有在她这儿,他才能获得片刻休息。 <br> 双双柔声道:“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为我伤心,因为我自己从来就没有为自己伤心过,只要我们在一起时真的很快乐,无论我长得是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br> 这些话本该是他说的,她自己反而说出来。 <br> 他忽然发觉这些年来,都是她在照顾着他,保护着他。 <br> 若没有她,他也许早已发疯,早已崩溃。 <br> 双双继续道:“现在你是不是已明白了我的意思?” <br> 高立没有再说什么。 <br> 他跪了下去,诚心诚意地跪了下去。 <br> 秋风梧看着他们,热泪也已忍不住夺眶而出。 <br> 他忽然也发现了一件事。 <br> 上天永远是公平的。 <br> 它虽然没有给双双一个美丽的躯壳,却给了她一颗美丽的心。<br> <br>……………………<br>……………………<br>……………………<br> <br> <br> 高立轻轻拥佳了双双,只觉得心里又是幸福,又是酸楚。 <br> 双双柔声道:“你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br> 高立点点头。 <br> 双双道:“很少有人能交到他这样的朋友。” <br> 高立俯下头,轻吻她的发脚,柔声道:“很少有人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 <br> 他的确很幸福。 <br> 他有个好朋友,也有个好妻子。 <br> 无论对什么样的人说来,这都已足够。 <br>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心里竟充满了悲伤和恐惧,一种对未来的悲伤和恐惧。 <br> 因为他实在没有把握,是不是真能好好活下去。 <br> 双双抬起头,忽又道:“你是不是在害怕?” <br> 高立勉强笑道:“我害怕?伯什么?” 双双道:“怕我们没法子好好地活下去,怕那些人再找来,怕我们没有谋生之道。” <br> 高立沉默。 <br> 他一向很了解,生活是副多么沉重的担子。 双双道:“其实你不该害怕,一个人只要有决心,总有法子能活下去。” <br> 高立道:“可是……” 双双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吃些苦,也是快乐的。” <br> 高立道:“可是我要好好照顾你,我要你过好日子。” <br> 双双道:“过什么样的日子,才能算是好日子呢?” <br> 高立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答。 <br> 双双道:“能吃得好,穿得好,并不能算是过好口子,最重要的是,要看你心里是不是快乐,只要能心里快乐,别的事我全不在乎。” <br> 她温柔的脸上,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勇气和决心。 <br> 高立慢慢挺起了胸,拉起她的手。 <br> 他心里忽然也充满了决心和勇气。 <br> 他知道现在世上已绝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悲伤畏惧的了。 <br>因为他已不再孤独。 <br> 不再孤独 只有曾经真正孤独的人,才知道这是种多么奇妙的感觉。 <br> <br> 高立接着道:“那么我只希望你能为我做一件事。” <br> 双双道:“什么事?” <br> 高立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我要你答应,无论我出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己没钕氯ァ* <br> 双双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br> 高立凄然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br> 双双道:“你怕他们?” <br> 高立道:“我不能不怕。” <br> 双双道:“为什么?” <br> 高立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道:“你永远 么可怕的,这次他们既然又找来了,就一定已经有十分的把握。” <br> 双双沉默着。 <br> 她仿佛忽然变得很冷静,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他们若真的已经有十分的把握,为什么不立刻下手呢?” <br> 高立道:“因为他们故意要让我痛苦。” <br> 双双道:“但他们下手捉佐你之后,岂非还是一样可以令你痛 苦?” <br> 高立怔住。 <br> 然后他眼睛渐渐发亮,突然跳起来,道:“我想通了。” <br> 双双道:“你想通了什么?” <br> 高立道:“青龙会的人并没有来。” <br> 双双道:“来的是什么人?” <br> 高立道:“来的只有一个人,所以他才要这么样做,要逼得我精疲力竭,逼得我发疯,然后他才好慢慢地收拾我。” <br> 双双道:“你知道这人是谁?” <br> 高立道:“麻锋!一定是麻锋。” <br> 麻锋很少杀人。 <br> 但他若要杀人,就从不失手。 <br> 他杀人很慢,慢得可怕。 <br> “你若要杀一个人,就得要他变做鬼之后,都不敢找你报复。” <br> 高立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道:“我知道他迟早一定会来的,我知道。” <br> 双双道:“为什么?” <br> 高立道:“他要来报复。” <br> 双双道:“报复?” <br> 高立道:“有些人可以自己做一万件对不起别人的事,但别人却不能做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否则他就一定要亲手来报复。” <br> 他咬着牙,一宇宇道:“他却忘了,我也正在找他!” <br> 他当然永远忘不了谁杀了金开甲。 <br> 双双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带青龙会的人来?” <br> 高立道:“他绝不会。” <br> 双双道:“为什么?” <br> 高立道:“因为报复是种享受,杀人也是,他绝不会要别人来分享的。” <br> 双双紧握住他的手,道:“他……他一定是个很可怕的人。” <br> 高立冷笑着说道:“他的确是,但是我并不怕他。” <br> 他声音突然停顿,外面竟有人在敲门。 <br> 敲门的声音很轻、很慢。每一下仿佛敲在他们心上。 <br> 高立几乎连呼吸都已停止。 <br>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如他自己想象中那么有把握。 <br> 这两年来,他拿的是锄头,不是枪。 <br> 敲门声还在继续着,轻轻的,慢慢的,一声又一声…… <br> 双双的手好冷。 <br> 他忽然发现她也并不如他自己想象中胆子那么大。 <br> 双双终于忍不住地说道:“外面好象有人在敲门。” <br> 高立道:“我听见了。” <br> 双双道:“你不去开门?” <br> 高立冷笑道:“他若要进来,用不着我去开门,他也一样能进来。” <br>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只不过是种藉口。 <br> 他的确是在畏惧。 <br> 因为他不能死,所以他怕死。 <br> 怕死并不是件可耻的事,绝不是! <br> 你若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有双双这么一个爱你的女人需要你照顾,你也会怕死的。 <br> 双双的心仿佛在被针刺着。 <br> 她当然了解他,没有人 比她更了解他。 <br> 她空洞灰暗的眼睛里,忽然泉水般涌出了一连中晶莹的泪珠。 <br> 高立道:“你……你在哭?” <br> 双双点点头,道:“你知道我一直在为你而骄傲的。” <br> 高立道:“我知道:“ 双双道:“但现在——现在我却没有这种感觉了。” <br> 高立垂下头。 <br> 他当然也了解双双的心情。 <br>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是懦夫,更没有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在面对困难和危险的时候畏惧逃避。 <br> 双双凄然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但我却不愿你为了我这么样做,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因为你本不是懦夫。” <br> 高立道:“可是你……” <br> 双双道:“你用不着为我担心,无论我怎么样,只要是你应该去做的事,你还是一定要去做的,否则我也许会比你更痛苦。 <br> 高立看着她,只有真正的女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br>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为她而骄傲。 <br> 他俯下身,轻吻她面颊上的泪珠,然后就转身走丁出去。 <br> 她伏在枕上,数着他的脚步声。 <br> 每天早上,她都在数他的脚步声,从床边只要走十三步,就可以走到外面的门。 <br> 一步、两步……四步、五步…… <br> 这一去他是不是还能回来呢? <br>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br> 就算她明知他这一去水不复返,也同样不会拦阻他,因为这件事是他非解决不可的。 <br> 他已不能逃避. <br> <br>………………<br>………………<br>…………<br> 高立接着道:“那么我只希望你能为我做一件事。” <br> 双双道:“什么事?” <br> 高立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我要你答应,无论我出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己没钕氯ァ* <br> 双双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br> 高立凄然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br> 双双道:“你怕他们?” <br> 高立道:“我不能不怕。” <br> 双双道:“为什么?” <br> 高立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道:“你永远 么可怕的,这次他们既然又找来了,就一定已经有十分的把握。” <br> 双双沉默着。 <br> 她仿佛忽然变得很冷静,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他们若真的已经有十分的把握,为什么不立刻下手呢?” <br> 高立道:“因为他们故意要让我痛苦。” <br> 双双道:“但他们下手捉佐你之后,岂非还是一样可以令你痛 苦?” <br> 高立怔住。 <br> 然后他眼睛渐渐发亮,突然跳起来,道:“我想通了。” <br> 双双道:“你想通了什么?” <br> 高立道:“青龙会的人并没有来。” <br> 双双道:“来的是什么人?” <br> 高立道:“来的只有一个人,所以他才要这么样做,要逼得我精疲力竭,逼得我发疯,然后他才好慢慢地收拾我。” <br> 双双道:“你知道这人是谁?” <br> 高立道:“麻锋!一定是麻锋。” <br> 麻锋很少杀人。 <br> 但他若要杀人,就从不失手。 <br> 他杀人很慢,慢得可怕。 <br> “你若要杀一个人,就得要他变做鬼之后,都不敢找你报复。” <br> 高立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道:“我知道他迟早一定会来的,我知道。” <br> 双双道:“为什么?” <br> 高立道:“他要来报复。” <br> 双双道:“报复?” <br> 高立道:“有些人可以自己做一万件对不起别人的事,但别人却不能做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否则他就一定要亲手来报复。” <br> 他咬着牙,一宇宇道:“他却忘了,我也正在找他!” <br> 他当然永远忘不了谁杀了金开甲。 <br> 双双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带青龙会的人来?” <br> 高立道:“他绝不会。” <br> 双双道:“为什么?” <br> 高立道:“因为报复是种享受,杀人也是,他绝不会要别人来分享的。” <br> 双双紧握住他的手,道:“他……他一定是个很可怕的人。” <br> 高立冷笑着说道:“他的确是,但是我并不怕他。” <br> 他声音突然停顿,外面竟有人在敲门。 <br> 敲门的声音很轻、很慢。每一下仿佛敲在他们心上。 <br> 高立几乎连呼吸都已停止。 <br>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如他自己想象中那么有把握。 <br> 这两年来,他拿的是锄头,不是枪。 <br> 敲门声还在继续着,轻轻的,慢慢的,一声又一声…… <br> 双双的手好冷。 <br> 他忽然发现她也并不如他自己想象中胆子那么大。 <br> 双双终于忍不住地说道:“外面好象有人在敲门。” <br> 高立道:“我听见了。” <br> 双双道:“你不去开门?” <br> 高立冷笑道:“他若要进来,用不着我去开门,他也一样能进来。” <br>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只不过是种藉口。 <br> 他的确是在畏惧。 <br> 因为他不能死,所以他怕死。 <br> 怕死并不是件可耻的事,绝不是! <br> 你若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有双双这么一个爱你的女人需要你照顾,你也会怕死的。 <br> 双双的心仿佛在被针刺着。 <br> 她当然了解他,没有人 比她更了解他。 <br> 她空洞灰暗的眼睛里,忽然泉水般涌出了一连中晶莹的泪珠。 <br> 高立道:“你……你在哭?” <br> 双双点点头,道:“你知道我一直在为你而骄傲的。” <br> 高立道:“我知道:“ 双双道:“但现在——现在我却没有这种感觉了。” <br> 高立垂下头。 <br> 他当然也了解双双的心情。 <br>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是懦夫,更没有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在面对困难和危险的时候畏惧逃避。 <br> 双双凄然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但我却不愿你为了我这么样做,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因为你本不是懦夫。” <br> 高立道:“可是你……” <br> 双双道:“你用不着为我担心,无论我怎么样,只要是你应该去做的事,你还是一定要去做的,否则我也许会比你更痛苦。 <br> 高立看着她,只有真正的女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br>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为她而骄傲。 <br> 他俯下身,轻吻她面颊上的泪珠,然后就转身走丁出去。 <br> 她伏在枕上,数着他的脚步声。 <br> 每天早上,她都在数他的脚步声,从床边只要走十三步,就可以走到外面的门。 <br> 一步、两步……四步、五步…… <br> 这一去他是不是还能回来呢? <br>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br> 就算她明知他这一去水不复返,也同样不会拦阻他,因为这件事是他非解决不可的。 <br> 他已不能逃避. <br> <br>………………<br>………………<br>…………<br>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担心。 <br> 过了很久,他才冷冷道:“无论去干什么,反正总要回来的。” <br> 双双道:“你这是在安慰自己?” <br> 麻锋道:“哦。” <br> 麻锋又道:“他若不回来,你就非死不可。” <br> 双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br> 麻锋道:“他当然不会抛下你。” <br> 双双道:“那倒不一定。” <br> 麻锋道:“不一定?” <br> 双双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也该看得出,我并不是个能令男人 倾倒的女人。” <br> 麻锋脸色变了变道:“可是他一向对你不错。” <br> 双双道:“他的确对我不错,所以他现在就算抛下我,我也不会怪他。” <br> 她脸上的表情仿佛很凄凉、很悲痛。慢慢地接着道:“他就算回来,也一定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 <br> 麻锋道:“为了我?” <br> 双双☆宇宇道:“为了要杀你!” 麻锋的手突然僵硬,又过了很久,才冷笑着道:“你是女☆是怕我用你来要挟他,所以才故意这么样说。” <br> 双双道:“你要用我来要挟他?” 她忽然笑了,笑得很凄凉,接着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本是同样的人,你会不会为一个象我这样的女人牺牲自己?” <br> 麻锋的脸色又变了变,冷冷地笑道:“他不会是我。” <br> 双双道:“你以为他真的对我很好?” <br> 麻锋道:“我看得出。” <br> 双双叹道:“那也许只不过是他故意作出来要你看的。” <br> 麻锋道:“为什么?” <br> 双双道:“他故意要你认为他对我好,故意要你认为他绝不会抛下我,为的就是要你对他防守疏忽,他才好乘机溜走。” <br> 她脸上又露出一种怨恨之色,咬着牙道:“他若真的对我好,就不会放心走了。” <br> 麻锋怔佐,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往下沉。 双双忽又道:“但他还是会回来的,因为你就算不杀他,他也要杀你。” <br> 麻锋的手突然握住剑柄。 <br> 因为这时他也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 <br> 脚步声轻‘陕而平稳。 <br> 无论谁都可以听得出,走路的这个人心情和精神都一定很好。 <br> 就算听不出也看得出。 <br> 因为高立已大步走了进来,眼睛里发着光,显得说不出的精神抖擞。 <br> 他精神的确不错。 <br> 这两天来,他一直睡得很好 车厢里很舒服,他心里也已没有恐惧。 <br> 麻锋忽然觉得这张椅子很不舒服,坐的姿势也很不舒服。 <br> 高立却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好象这屋里根本没有他这么样一个人存在。 <br> 双叙当然听得出这是谁的脚步声,脸上立刻露出微笑,柔声道:“你回来了?” <br> 高立道:“我回来了。” <br> 双双道:“晚饭你想吃什么?” <br> 高立道:“什么都行,我已经饿得发疯。” <br> 双双又笑了,道:“我们好象还有点咸肉,我去回锅炒一炒好不好?” <br> 高立道:“好极了,加点大蒜炒更好。” <br> 看他的样子,就好象只不过刚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似的,虽然走得有些累了,但现在总算已回到家,所以觉得很愉快、很轻松。 <br> 麻锋盯着他,就好象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br> 高立的确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br> 他本来已是条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但现在看来却好象是追捕野兽的猎人了。 <br> ☆令经验丰富的猎人,充满了决心和自信。 <br> 是什么力量使他改变的? <br> 麻锋更想不通。 <br> 他心里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恐惧—人们对自己无法解释、无法了解的事,总是会觉得有些恐惧的。 <br> 双双已从他身旁走过去,走人厨房。 <br> 他没有阻拦。 <br> 他本来也曾想用她来要挟高立的,但现在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幼稚、很可笑。 <br> 厨房里已飘出蒜爆卤肉的香气。 <br> 高立忽然笑了笑,道:“她实在是个很会做菜的女人。” <br> 麻锋点点头。 <br> 他摸不清高立的意思,所以只好点点头。 <br> 高立道:“她也很懂得体谅丈夫。” <br> 麻锋道:“她的确不笨。” <br> 这一点无论谁都无法否认。 <br> <br> <br> <br> 每间屋子里通常都有张最舒服的椅子,这张椅子通常是属于男主人的。 <br> 这屋子的男主人是高立。 <br> 此刻坐在最舒服的椅子上的人,却是麻锋。 <br> 他用最舒服的姿势坐着,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双双。冷冷道:“五天了,你丈夫已走了五天。” <br> 双双点点头。 <br> 她站的姿势并不舒服。 <br> 无论用什么姿势站着,都绝不会有坐着舒服。 <br> 麻锋盯着她,又问道:“你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br> 双双道:“不知道。” <br> 麻锋道:“他会不会回来?” <br> 双双道:“不知道。” <br> 麻锋厉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br> 双双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br> 麻锋道:“你没有问他?” <br> 双双道:“没有。” <br> 麻锋道:“但你是他的妻子。” 双观色“就因为我还是他的妻子,所以才没有问他。” <br> 麻锋道:“为什么?” <br> 双双道:“男人最讨厌的,就是多嘴的女人,我若问得太多,他 也许早就不要我。” <br> 麻锋握紧拳,目中已出现怒意。 <br> 同样的话,他不知已问过多少次。 <br> 他在等着这女人疲倦、崩溃,等着她说实话。 <br> 他没有用暴力,只因为他生怕这女人受不了——他当然也明白 这女人若是死了,对他只有百害,而绝无一利。 <br> 现在他忽然发觉,感觉疲倦的并不是这女人,而是他自己。 <br> 他想不出是什么力量使这畸形残废的女人,支持到现在的。 <br> 双双忽然反问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他找帮手?” <br> 麻锋冷笑,道:“他找不到帮手的,他也象我一样,我们这种人, 绝不会有朋友。” <br> 双双淡淡道:“那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br> 麻锋没有回答。 <br> 这句话本是他想问自己的。 <br> 高立就象是条早已被逼人绝路的野兽,只有等着别人宰割 高立接着道:“那么我只希望你能为我做一件事。” <br> 双双道:“什么事?” <br> 高立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我要你答应,无论我出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己没钕氯ァ* <br> 双双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br> 高立凄然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br> 双双道:“你怕他们?” <br> 高立道:“我不能不怕。” <br> 双双道:“为什么?” <br> 高立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道:“你永远 么可怕的,这次他们既然又找来了,就一定已经有十分的把握。” <br> 双双沉默着。 <br> 她仿佛忽然变得很冷静,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他们若真的已经有十分的把握,为什么不立刻下手呢?” <br> 高立道:“因为他们故意要让我痛苦。” <br> 双双道:“但他们下手捉佐你之后,岂非还是一样可以令你痛 苦?” <br> 高立怔住。 <br> 然后他眼睛渐渐发亮,突然跳起来,道:“我想通了。” <br> 双双道:“你想通了什么?” <br> 高立道:“青龙会的人并没有来。” <br> 双双道:“来的是什么人?” <br> 高立道:“来的只有一个人,所以他才要这么样做,要逼得我精疲力竭,逼得我发疯,然后他才好慢慢地收拾我。” <br> 双双道:“你知道这人是谁?” <br> 高立道:“麻锋!一定是麻锋。” <br> 麻锋很少杀人。 <br> 但他若要杀人,就从不失手。 <br> 他杀人很慢,慢得可怕。 <br> “你若要杀一个人,就得要他变做鬼之后,都不敢找你报复。” <br> 高立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道:“我知道他迟早一定会来的,我知道。” <br> 双双道:“为什么?” <br> 高立道:“他要来报复。” <br> 双双道:“报复?” <br> 高立道:“有些人可以自己做一万件对不起别人的事,但别人却不能做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否则他就一定要亲手来报复。” <br> 他咬着牙,一宇宇道:“他却忘了,我也正在找他!” <br> 他当然永远忘不了谁杀了金开甲。 <br> 双双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带青龙会的人来?” <br> 高立道:“他绝不会。” <br> 双双道:“为什么?” <br> 高立道:“因为报复是种享受,杀人也是,他绝不会要别人来分享的。” <br> 双双紧握住他的手,道:“他……他一定是个很可怕的人。” <br> 高立冷笑着说道:“他的确是,但是我并不怕他。” <br> 他声音突然停顿,外面竟有人在敲门。 <br> 敲门的声音很轻、很慢。每一下仿佛敲在他们心上。 <br> 高立几乎连呼吸都已停止。 <br>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如他自己想象中那么有把握。 <br> 这两年来,他拿的是锄头,不是枪。 <br> 敲门声还在继续着,轻轻的,慢慢的,一声又一声…… <br> 双双的手好冷。 <br> 他忽然发现她也并不如他自己想象中胆子那么大。 <br> 双双终于忍不住地说道:“外面好象有人在敲门。” <br> 高立道:“我听见了。” <br> 双双道:“你不去开门?” <br> 高立冷笑道:“他若要进来,用不着我去开门,他也一样能进来。” <br>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只不过是种藉口。 <br> 他的确是在畏惧。 <br> 因为他不能死,所以他怕死。 <br> 怕死并不是件可耻的事,绝不是! <br> 你若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有双双这么一个爱你的女人需要你照顾,你也会怕死的。 <br> 双双的心仿佛在被针刺着。 <br> 她当然了解他,没有人 比她更了解他。 <br> 她空洞灰暗的眼睛里,忽然泉水般涌出了一连中晶莹的泪珠。 <br> 高立道:“你……你在哭?” <br> 双双点点头,道:“你知道我一直在为你而骄傲的。” <br> 高立道:“我知道:“ 双双道:“但现在——现在我却没有这种感觉了。” <br> 高立垂下头。 <br> 他当然也了解双双的心情。 <br>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是懦夫,更没有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在面对困难和危险的时候畏惧逃避。 <br> 双双凄然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但我却不愿你为了我这么样做,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因为你本不是懦夫。” <br> 高立道:“可是你……” <br> 双双道:“你用不着为我担心,无论我怎么样,只要是你应该去做的事,你还是一定要去做的,否则我也许会比你更痛苦。 <br> 高立看着她,只有真正的女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br>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为她而骄傲。 <br> 他俯下身,轻吻她面颊上的泪珠,然后就转身走丁出去。 <br> 她伏在枕上,数着他的脚步声。 <br> 每天早上,她都在数他的脚步声,从床边只要走十三步,就可以走到外面的门。 <br> 一步、两步……四步、五步…… <br> 这一去他是不是还能回来呢? <br>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br> 就算她明知他这一去水不复返,也同样不会拦阻他,因为这件事是他非解决不可的。 <br>
页:
[1]
2